我的无限游戏

世上至少有两种游戏。一种可称为有限游戏,另一种称为无限游戏。有限游戏以取胜为目的,而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

……

世上有且只有一种无限游戏。

——摘自《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如今运行在互联网上的网络游戏平均寿命也就一到两年,无论玩家在网络游戏的虚拟载体中注入多少时间精力,由于网络游戏的商业性质,其最终都难免面临游戏停运、关服的终点,无数玩家用大量时间精力构建的意义系统随之也被摧毁或削弱。而越是热爱的玩家,游戏停运、关服之后越会难免感到失去陪伴的无所适从。

网络游戏注定只适用于短期刺激多巴胺,难以稳定地构建起人生的意义。因为它本质是种有限游戏,而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无法在有限游戏中进行,于是妄想在其上构建起跨越人生的意义系统的人最终反而更容易感受到意义缺失感。而「缺失感」正是人类幸福的大敌。

正如韦伯所言,“人是悬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人趋向的栖息之地是意义之网,而且是自己选择的意义之网。但很少人能够察觉,很多看似是自己的选择,实际上不过来自更高维度的操控。在自我选择与被操控的角度讲,绝大多数网络游戏带来的所谓意义之网的栖息行为实际上是属于「操控用户以为该行为是自我选择的」。如果说有哪个行业将人类进化而来的动机系统 bug 利用得淋漓尽致,毫无疑问第一是游戏行业,情色行业都只敢称第二。

其中电子游戏如此成功,让人类整体正在向游戏世界加速大迁徙。然而,即便越来越多人类逐游戏而居,我也仍不为所动,因为我想要的意义之网不是那种由他人编织的网,我不想栖息在他人设计的特别是想操控我的网,我只会栖息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之上。我将坚守大本营,只主要玩一场游戏——人生游戏——这个大型角色养成游戏。这里才是我能尽量自己控制的、尽量能自己构建意义系统的地方。我会在这场游戏中玩好、玩出意义来,而不是在游戏的游戏中浪费太多精力。

当然,在我看来,游戏的游戏并非都是浪费精力,关键是要看它是否符合自己的意志,例如,我允许自己玩自己做的游戏(做测试、激发自豪感),例如聚会与朋友玩几把游戏(回忆过往、拉近友情)。但市场上绝大多数网络游戏,本质为的就是想方设法让用户上瘾(留存率、病毒性)以及尽可能赚钱(转化率、客户终身价值),当然我并不认为这本身有什么不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我来说,这是他人意志主导的游戏,在他人的地盘上,即使自己的意志再强,最终也会非常容易被他人的意志主导,所以我选择远离这些游戏。

但是,远离不代表不学习其强大之处。虽然我不再玩这些游戏了,但我想,是不是可以利用游戏的机制,让人更好地实现自控?例如我发现 habitica 这款游戏可以将玩家的生活习惯、每日任务等映射到游戏中,从而大大提高日常生活的仪式感与趣味性。

正如《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中的最后一句话所言,“世上有且只有一种无限游戏”,那无疑就是人生,美团王兴是这样诠释的:

“有限游戏在边界内玩,无限游戏却是在和边界,也就是和「规则」玩,探索改变边界本身。实际上只有一个无限游戏,那就是你的人生,死亡是不可逾越的边界。与之相比,其他的边界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无限游戏中的游戏想要也成为无限游戏,需要与「元无限游戏」——人生——形成映射关系,可以离散映射,也可以连续映射,但必须是长期映射也就是要长期相互联系,长期的边界可以是死亡。

例如 habitica 可以被玩家设计成一款无限游戏,一款与其人生对应的无限游戏。如果该游戏停运了(如果有足够多把它视为无限游戏的玩家可能性就不大),由于其代码开源,玩家也可以搭服务器继续玩。玩这款游戏完全是玩家自己的意志在主导,虽然没有利用人类大脑 bug 的网络游戏的上瘾机制强,但给人的掌控感体验也是不错的,多巴胺分泌是微量而绵长的,其好玩程度取决于玩家如何运用。正如人生,其意义是自我赋予的。

除了狭义的游戏,生活中,只要是能与人生长期挂钩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无限游戏,例如某项技能、某段关系等,但前提是要转换视角。例如从结果上看某人的确使用了某项技能一生,但过程中,用的是有限游戏视角,他并没有想过用一生的时间“玩”好它,只是碰巧使用了一生,那这不算是他的无限游戏。无限游戏的视角,核心是开头那句——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例如学英语,如果只是为了通过考试,那它无疑是场有限游戏,而与人生绑定——“学它并不是为了在某某处取胜,而是我就是一生要阅读/交流的人,我需要用它,并需要持续用它”,这样想就是无限游戏思维。

有什么东西可以持续一生,而且延续它本身就是目的吗?我还没有太多头绪。阅读算是吧,而为此英语算是吧,因为我要看英文书。哦,对了,我脖子上顶着的可能是全宇宙最复杂精密的仪器之一(笑什么,你不也有),我想持续调试与构建它,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结果。